化作春泥再守家乡青山绿水
老黄走了。这位52岁乡村护林员，原本约好兄弟姐妹及子女们在正月初四吃一顿大团圆午饭，但是听到山林起火的消息后，他冲进了山。为了避免山火燃烧到旁边万亩山林，他与其他护林员和村干部冒险进入山窝割防火线，没想到一阵“夺命风”刮起熊熊山火，把他和另外两名护林员吞噬，老黄因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另外两名护林员，则被烧成重度和中度烧伤。
那顿团圆饭，老黄最终没能吃上。为了扑救那场大火，老黄永远长眠在这片他守护了32年的山林。老黄名叫黄桂清，兴宁市大坪镇双红村人。
没能吃上的团圆饭
大坪镇有山林面积近18万亩，在兴宁市属于较大山林面积的乡镇。北部山林，特别是双红村石里埂等地，这是老黄生前主要活动的场所。
2月3日，正月初四。春节喜庆的气氛依旧。
当日一早，兄弟姐妹及子女们共约20人齐齐来到老黄家中，打算吃一个团圆午饭。老黄厨艺好，早在上午10时多就开始准备菜料。
二哥黄桂荣见证了弟弟的离开。“大约10点半，他切着早上买来的猪肉，接到了本村另一个护林员罗福兰的电话，然后说了一句‘石里埂着火了’，便拿起打火把，骑上摩托车便往山上跑。连我递过去的香烟，他都没接。”
一家人都见惯了老黄几乎与护林工作融为了一体，所以也并未制止，而是各自帮忙着做午餐。没想到，这一个匆匆离去，老黄最终没能回来吃上团圆午饭。
“中午时分，没等到老黄回来吃饭，却听到村民说老黄被山火烧伤了，家人七手八脚地拿来牙膏等涂抹‘药物’，匆匆往山里赶。最后才得知，老伴已经‘不在了’……”老黄妻子说。
为保万亩山林冒死扑火
双红村主任黄干欧也几乎同时接到了罗福兰的电话，其连同村干部黄彪、巫标及三名护林员黄桂清、袁伟东、罗福兰6人最先集合到石里埂。到了石里埂，大团浓烟从山坡下飘过来。黄干欧大声喊：“这火可不小，这么多树可咋整啊？”6人爬上山岭，挥舞着打火把冲向火海扑打。
有护林经验的护林员都有一个常识，陡山窝千万不能进，因为山窝风大，而且山火有可能烧着两边山坡树林，把人困在中间吞噬。
然而大家都知道，石里埂山窝的另外一边就是连着河源龙川县、兴宁罗岗镇的连绵万亩山林，同时还是东江河的集雨林，也是惠州、东莞、深圳、广州的重要水源地。火一旦烧过山窝，连绵山林被燃，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在山窝割一条防火带，就能够避免万亩山林被烧。老黄说‘一定要保住山林’。最后我们6人决定，黄彪、巫标二人用镰刀割防火带，我和三名护林员用打火把灭火，打出一条防火带。”黄干欧说。
村干部三人在一边割防火带开路，三个护林员冲锋在另外一边扑救。黄桂清在最前扑救，袁伟东背着风机，罗福兰紧跟其后扑打山火，突然刮起一阵回旋风，火苗飙升，他们紧急后撤。由于袁伟东背着鼓风机行走爬坡不方便，黄桂清看到这种情况后，迅速上前用身体顶住袁伟东帮其爬坡，并帮其卸下风机。突然前面火势加剧，袁伟东摔了一跤，情况非常危急，黄桂清用自己的身体托住他，并把袁伟东推开了，让其闪开了猛火。
“快跑！”罗福兰喊了一句。黄干欧、巫标等人立即往上方道路上撤，疯狂的火苗借着风势迅速蔓延，一下子就咬了上来。“罗福兰是我们爬上来的最后一个，他爬到路边并倒下不省人事，我们才发现他背部已经被烧得鲜血淋淋。”黄彪说。
大家再定睛一看，护林员黄桂清、袁伟东没有上来。黄干欧、巫标、黄彪只能大声呼喊找人帮忙救人。当时已经在附近扑火的20多名镇村干部、护林员立即赶来一齐拿出风机、打火把，进入山窝救人。
众人首先找到了袁伟东。“身上烧得已经烧得面目全黑，皮肉绽开，我们不敢动他身体，这时有一个曾经当过兵的护林员建议，脱下衣服下方包住其身体抬上路边，然而迅速找来被单及梯子，将袁伟东身体保护好，送上车往医院跑。最后找到了的是老黄，他烧得更严重，众人也用同样的方式，把他抬上车往医院跑……”
然而最后，老黄却壮烈牺牲，永远和洒满汗水和心血的青山融为一体。袁伟东重度烧伤，目前已经转往广州进行治疗；中度烧伤的罗福兰则经过市田家炳医院救治后，目前伤情有了好转。
而因为6人的努力，延长了山火烧过山窝的时间，也为随后而来的镇村干部、护林员争取了灭火的时间，山火随后得到了控制并扑灭。
“对待青山比对儿子还好！”
黄桂清20岁就做了护林员，32年后的今天，他领到的年薪不过3300元，但护林员这个工作，他一干就干了32年。
大坪镇生态发展服务中心朱炳良主任说，大坪镇共有10组森林防火组47名护林员。黄桂清是北片防火组组长。在每年特别防火期7个月时间里，他每天巡山2次，正常行走超过12公里，是路程走得最远的一个护林员。”他常常因灭山火而摔得、烧得遍体鳞伤。2011年4月的一次相邻镇发起山火将波及大坪镇，黄桂清骑着摩托车载着一名护林员就上了附近的龙母嶂，因为山路凹凸不平，二人双双摔下山脚，而摩托车则被挂在了树枝上。黄桂清的衣服刮破、胳膊摔伤，双眼通红，队友劝他回去，但他扔下摩托车步行上山灭火……
一有时间，黄桂清则穿着防火服，戴上小喇叭和打火把，骑着摩托车在村里小路上巡山和宣传。“护林防火，不准烧禾杆田埂火，不准野外用火，违者重罚！”他的小喇叭上，永远重复着自己录制的“口号”，村民们都背得出来。哪怕是农田里烧禾杆，他都会去制止。个别农户不理解，用长柄勺子舀水将火淋灭，然后把长柄勺子一扔，气冲冲地说：屁大点事。就是因为平时注意了这“屁大点事”，很多村民在他影响下都能主动防火。
“他看护山林的时间比看护儿子的时间还长，对待青山就像对他自己儿子一样好！”村民黄干欧用这样一句话概括了老黄的一生。
就在1月30日除夕，他在救山火；大年初一晚上至初二凌晨4点，他在龙母嶂守山火；大年初四，他还是救山火……“我们兄弟俩已经成家，也都在珠海务工多年。我们也经常回家看到老爸，一身黑乎乎像矿工一样扑山火回到家，又马不停蹄地去灭下一场火，他无怨言，但我们心疼，就一直在劝他，这个工作有危险，年纪也大了，就不要干了，但他说有感情了，舍不得。”儿子黄峰说。
他乐于助人人缘好
采访中，提起老黄，认识的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黄干欧介绍，2012年5.28洪灾，兴宁大坪损失惨重，村民黄来德家房屋倒塌，所有物品被洪水冲走。得知情况后，黄桂清一边组织村民看站抗灾自救，同时带头为黄来德一家捐款捐物，并挪出自己的房屋来安置他人。
68岁的村民黄法龙告诉记者，他曾负责管电，黄桂清负责管林，彼此看着年轻看着老。“村里的每一个人，不管老小，他都能‘唠叨’上两句，他人缘好到几乎喝过每家每户的茶水。前天我外甥还说，老黄就这样走了，十分难过，春节之前他还对我外甥说‘还不结婚呐，趁现在我还有钱包红包，过了年用完了就没钱包红包了喽’……他就这么走了，这三天来我都没吃几口饭。”黄法龙说。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黄桂清化作了春泥，继续守护着这片倾注他32年心血的山林。然而世间，却再无老黄。
（练海林 黄佑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