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特大医托诈骗案幕后:140元的药开出4000元

   2014-04-15 123
核心提示:灵山路上的福寿门诊部大门紧闭,墙上还贴着警惕医托的告示。易栋梁 /视频截图□记者 王亦菲晨报讯 经过7个月的缜密侦查,上海警

灵山路上的福寿门诊部大门紧闭,墙上还贴着"警惕医托"的告示。
易栋梁 /视频截图

□记者 王亦菲

晨报讯 经过7个月的缜密侦查,上海警方成功捣毁全国最大医托诈骗团伙,抓获以易栋梁(曾用名易斌)、陈宜夫妇为首的涉案人员160人,其中114人因涉嫌诈骗罪被刑事拘留,1人被取保候审。

昨日,上海警方对外发布消息称,经查,仅3月份至今,上述犯罪团伙就涉嫌诓骗600余名患者就医,涉案四家中医机构一个月销售的中草药合计高达2.6吨,开具处方单据669份,涉案金额约170万元。

去年9月以来,上海警方先后接报称,一批湖南籍来沪人员将来沪求医患者骗至事先安排好的民营中医医疗机构就医并非法牟利。

经过3个月侦查,上海警方成功排摸出了一个以易栋梁、陈宜夫妇为幕后操控人,张勇、易善安等14人为主要成员,组织招募90余湖南衡阳籍人员的医托团伙。

4月2日凌晨2点,上海警方展开收网行动。其中,犯罪嫌疑人易栋梁在其浦东东方路“黑头目”新居中被抓获。而在浙江北路海宁路附近一暂住地,警方共抓获96名医托。

4月2日上午8点,涉案的华欣中医门诊部、福寿门诊部、金典门诊部、国珍堂中医馆4家门诊部如期营业,“老中医”还在坐诊,第二波抓捕开始,共 抓获工作人员47人。警方当场还缴获仿真枪1支(待检)、“心脑康胶囊”“肺宁胶囊”等19种2492盒药品,涉案电脑10台。

“我们前后侦查了7个月,足见这个犯罪团伙结构的复杂性。”上海市公安局治安总队副总队长单雪伟介绍,该团伙组织严密,成员分工明确。犯罪团伙 由核心管理层、诊所经营管理层(包括“医生”、导医“护士”、核价员、“黑保安”等)、“医托”(又称“广告员”,男女均有,以湖南衡阳籍为主)等3个层 次组成。其中,以易栋梁夫妇为首的核心管理层10余人,以威逼、利诱等方式迫使正规合法的民营中医机构与其合作,对持有股份的诊所负责人进行管理。

警方表示,该犯罪团伙在作案时分工明确,每一个环节职责清晰,层层相扣。其中“医生”负责给患者开药,底线为“吃不死也吃不好”。病人被骗到医 院以后,医生问一下病人的病情,再简单搭一下脉、看看舌苔、问一下病症,就开中医处方单;导医(“护士”)负责带领患者挂号及所谓的检验、检查等;核价员 (收银员)根据病人经济状况决定看病药物费用结算和院方工作利润分配;“黑保安”负责在医院外围观察是否有行政执法人员来院内检查,同时,在患者和院方发 生所谓纠纷时,负责院内的“安全工作”.

而“医托”则在华山医院、中山医院等知名三甲医院、知名专科医院挂号处及周边区域,以虚构、夸大事实等方式,诱骗来沪就医的患者到易栋梁等人掌控经营的福寿门诊部、华欣中医门诊部等4家民营中医机构就医,高价销售以极低价格购进的中药牟利。

今年3月,湖北籍患者李某因患青光眼在去上海市五官科医院就医的路上,被“医托”拉至华欣中医门诊部就诊,花去药费3850元,而处方单上的中药成分仅仅相当于凉茶配方,只有清凉泻火的作用,成本价约为140元。

目前,案件的侦查取证工作还在进一步展开。

对话易栋梁:“医生”月薪高的有3万

□晨报记者 倪冬

同乡和朋友的回忆,简单勾勒出了易栋梁的发迹轨迹。高中毕业后,易栋梁曾在乡政府做过一年户籍员,还在乡里的中学做过一年代课老师。1992年,他下海干起了“个体经营”。

2002年,易第一次来到上海,首份工作便是跟着老乡做“广告员”(即医托)。

善于察言观色、能说会道的易栋梁,很快摸清了这一套架构体系,不再满足做一个最底层的广告员,开始自己承包中医科,当起了老板。

4月4日,浦东新区看守所,面对民警的讯问,透过易栋梁的谈话,我们也许能从中窥探出他的一些经营理念和思路。

问:怎么想到要做这一行?

答:我们老乡都在做这个行业,发现这个赚钱比我开超市要好很多,钱来得快,利润高。他们就是承包医院,搞科室,利用医托拉病号,印象中一年可以赚三四十万。

问:你是如何管理的?

答:每一家门诊都有独立的公司、股东会,有四五个股东,有时也有交叉。我自己管资本投资,我在每一家找了关系比较好的、能力还不错的,同时还是股东,让他在门诊部做管理,然后还有目标考核。

问:获利如何分成?

答:比如今天做了10000元,我按照营业额的比例,15%利润(即几个股东按投资比例进行分配),60%给广告托(指医托)和组织人(指托头),还有25%给医院房租、医生工资、药品开销。

问:医生从哪里招的?

答:网上可以招,还有朋友推荐,基本都是在民营医院圈子里的。中医底薪是8000,西医是12000,医生开药最高的提成加底薪,西医能拿到 30000,中医能有20000。好的医生很难招,招收最高级别的医生是副高。我们也(尝试)请过一些好医院的医生,但是人家觉得医托搞坏了名声,没有请 到。

一个患者“四个托”,买药人均3000块

医托行骗防不胜防,成功拉到一个客人只提成二三十块

□晨报记者 倪冬

我们常用生态链来形容各种生物的关系,比如狼吃狐狸,狐狸吃野兔,野兔吃青草。在上海的医托江湖,同样存在着这样生态链,从核心管理层到诊所,编织了一张由“医生”、“护士”、“导医”、“医托”构成的大网,但猎物却只有一类——那些患有疑难杂症的患者和家属。

上海市公安局14日对外发布消息称,近日成功捣毁全国最大医托诈骗团伙,抓获以易栋梁、陈宜夫妇为首的涉案人员160人。

对于此案,一家民营医院老板直言,因为无法使用医保、农保,民营医院客源的缺少以及收入的微薄,客观上给了医托生存的空间。他直言,要根治医托,政策、监管方面必须及时配套跟进。

预约专家门诊被忽悠

邹庆,46岁,江西来沪10年,在码头装卸红砖、砌块。

邹庆做装卸工时,老婆邱华(化名)帮忙挑砖。今年3月,噩耗突然降临,46岁的邱华被确诊患上乳腺癌。“3月14日动手术,拿掉乳房后开始化疗。”3月29日,邹庆赶到中山医院,准备预约专家门诊,咨询化疗的事,却发现预约已要排到一周以后。

就在这时,一个身高约1米8的男子凑过来,问他“看什么病”?邹庆说了老婆的病情,男子安慰说,“乳腺癌有人吃中药可以吃好的”。

男子旁边一个瘦瘦的女子也接过话茬说,她有个亲戚得的也是乳腺癌,就是看老中医吃中药吃好的,“她说,吃了这个老中医的药,她亲戚(化疗时)既不掉头发,也不呕吐”。

邹庆仿佛看到了希望,而“瘦女子”也“热情”帮忙写了张纸条:“普陀区中山北路菖菖菖菖号,上海华欣中医门诊部,吕菖国教授”。

正当邹庆打算按照瘦女子留下的纸条赶去华欣中医门诊部时,一个矮矮的中年女子奔过来,说她妹妹也得了这个病也想去看。而当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最终赶到华欣中医门诊部时,还没进门,就在门口碰到一个“广西赶来”的女子,专门来看乳腺癌。“挂号费,128元。”邹庆说,坐诊的有2个人,一个穿白大 褂,另一个是被称作教授的“专家”。“专家”简单问了邹庆一些问题,看了看带来的资料,就开了一副中药方子,让他去抓药。“我当时只带了4000元,抓药 的人就说,开十天半个月先吃着,等有效果再来开。”就这样,对方给邹庆开了1240元的中成药——芪枣颗粒和甘露聚糖肽片,还有1186元的中药。“那人 说,中药是祖传秘方,即使当天付钱也拿不到药,但可以快递到住的地方。”3天后,邹庆收到了一包中药,但没有任何药方和说明,他试图拨打快递上的电话,发 现关机了,“家里人都觉得被骗了,药一直没敢吃”。

4月9日,从警方提供的10余页、近百名犯罪嫌疑人照片中,邹庆指认出了4名和他搭讪的人。

此外,邹庆还指认出了那名坐诊的“教授”。据警方调查,这个所谓的“教授”真名叫刘某国,59岁,有医师资格证,只是一名普通中医。几个月前,他刚刚从福寿门诊部离职,这家门诊部同样涉嫌雇佣医托。

医托成功拉客就有提成

周某、吴某夫妇同样是华欣中医门诊部拉客的医托。这对40来岁的夫妻暂住天目路浙江北路的群租房,每天早晨6点多,都要早早赶往常熟路地铁站: “因为看病的人都要起很早去挂号,这个地铁站刚好离华山、五官科医院都很近。”“我通常选择带着就诊资料的人搭讪,一般人家看什么病,我就说自己也看这个 病。”周某说,他一般选择那些得了癌症、皮肤病,或其他慢性病的病人搭讪,他老婆一般选择得妇科病的人搭讪。

一旦搭讪成功,夫妻俩中的另一方就跟着“撬边”。吴某说,如果对方有意,她就会写张纸条,写好华欣的地址,落款写着“吴”。“看落款,就知道是我介绍的病人”。

到了下午,周某喜欢和老乡打牌,吴某则等着一个叫“老杨”的人来跟他们结账,“带一个人付给二三十块钱”。吴某说,她和丈夫一个月的底薪,分别是1000元,算上提成,两个人加起来月收入有3000至5000元。

而警方获取的资料显示,3月5日一天,华欣中医门诊部营业额很可能就达60757元,这还不包括额外的2688元挂号费。以挂号费128元/人的标准计算,当天就诊人数为21人,平均每人买药的花费为2893元。

起底涉案“老板”:上海大部分医托都给他打工

幕后控制多家民营中医医疗机构,聘请的医生部分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

□晨报记者 倪冬

4月2日,在警方抓捕以易栋梁夫妇为首的医托诈骗团伙时,华欣中医门诊部法人黄志国一起被抓。

4月4日,在浦东新区看守所,黄志国向民警介绍了“中医内科”开设的来龙去脉。

他说,华欣“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上的诊疗科目包括“中医科:内科专业、骨伤科专业、针灸科专业、推拿科专业”,一直以来只做针灸推拿,没有做中医内科,因为没有医生,便在网上登了招聘信息。

今年2月,一个名叫“吕锦国”的医生,主动找上门来求职。“他有医师资格证。”黄志国说,去年下半年,卫生部门开了个会,大意是鼓励民营医院参 与和公立医院的合作,以及民营医院相互之间的合作,“我想想如果能把中医内科做起来也挺好,感觉自己有点是被政策鼓励了一下”。

吕锦国的到来,让华欣多了一个中医内科。但因为华欣没有药房,吕锦国开好药方后,大都是让病人自己去外面的药房抓药。

大约半个月后,一个名叫“易栋梁”的人,主动找上门,“他说认识吕锦国,想一起合作,他有药,病源也可以想办法”。

两人初步谈成的条件如下:128元的挂号费归华欣所有,药费归易栋梁,所需中药由浦东福寿门诊部提供:“当时还谈到过回扣,但没有落实。”

刚运营了一个月,黄志国就发现“有些乱”,因为“110投诉明显增多了,一个月有三四个110,都是病人要求退药的”。

懊悔的不只黄志国一个人。季淼(化名)名下有2家综合性民营医院,一家是位于浦东高设路的浩申门诊部,另一家是位于灵山路1788号的福寿门诊部,但经营状况都不太好。

2012年11月,浩申迎来了一个谈合作的人——易栋梁:“他想承包中医科,条件是出资5万元当押金,另外将每日营业额的6%给浩申。”

因资金周转困难,季淼同意了,但仅做了20多天,就发现易栋梁做事不靠谱,有欺骗病人的现象。“我提出中止合作,易说浩申太远了,想承包位置更好的福寿。”季淼说,这次易的开价更为诱人,出资80万元合作经营,利润二八分成,季得20%,易拿80%。

季淼再次同意合作,2013年5月5日,他前往福寿发现,易栋梁对福寿门诊部的装修,格局变化很大。他提出异议,反被易的人暴打一顿。因担心遭受更严重的报复,季选择了忍气吞声。

然而,易在支付完第一笔40万元的合作费后,便不再履约。

虽然实际经营权旁落,但季淼仍是福寿名义上的法人,他担心易惹出医疗事故却要他来承担,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夺回经营权的斗争。

在与朋友协商后,季淼先是把福寿的法人变更到朋友名下,然后由朋友出面交涉,试图夺回经营权,依然无果。

无奈之下,季淼与朋友只得找到浦东卫生部门,主动要求福寿门诊部“暂缓校验”。

季淼对福寿门诊部被取消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实际上,在易栋梁接手福寿之前,他还曾控制过浦东北园路88号的圣草中医门诊部、临沂路上的明阳中医门诊部。因雇佣“医托”招徕病人,2013年9月27日,上海圣草中医门诊部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被注销。

浦东卫生监督所的工作人员也向晨报记者证实,从公开资料来看,无论是圣草、明阳,还是浩申、福寿,法人都不是易栋梁,但卫生部门后来曾收到过举报材料,称这些医院实际上被一个叫“易栋梁”的人实际控制着。

除浦东新区外,去年9月,位于虹口区塘沽路29号的上海金典医院也被作出暂缓校验6个月的处理,而金典幕后的实际控制人也是易栋梁。

而据记者调查,金典医院聘请的医生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本来想只是应急,帮忙做一个月(医生),我想只要不出医疗事故应该没事。”陈某,金典 医院曾经的坐诊医生,但她学的却是护理专业,原本应聘的是护士,却因做过七八年临床被金典医院安排以医生的名义坐堂问诊,专看各类妇科病。“在我们(医 托)这个圈子里,易栋梁是上海做这行最大的老板。”一名易栋梁的同乡说,上海大部分医托都直接或间接为其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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