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分布的时代已经形成了。”华为领军者任正非的判断如是。5月初,新华社发表对任正非的专访。专访中,任正非以“高成本会最终摧毁竞争力”,揭 示了深圳未来的危机。之后《别让华为跑了》广为传播,这个文章延续了任正非的专访文章的这部分观点,并使得华为公司的地理布局进入舞台中央,并为聚光灯所 照射。
在这个专访中,任正非描述了一个更加全球化的地球。高铁、网络、高速公路在发展,很多生产要素正在分散,步入“低成本的地方”。
不过,华为公司的实践,则展现出了一个更加本地化的图景。用任正非自己的话说:“我们公司在世界资源聚集地建立了20多个能力中心”。并且“没有这些能力中心科学家的理论突破,就没有我们的领先世界”。
任正非的布局依据,用的是“资源聚集地”。这是一个中心的概念,而非分散的概念,亦绝非只基于成本考量的布局。
讨论深圳与华为的话题时,其实就是在探讨这样一个创新与地理的问题。华为的创新布局表明:从地理的角度看创新,这是一个更加本地化的地球。活力 分布的时代已经形成了,确实如此,但是并不一定“会分散化,会去低成本的地方”,华为是在“世界资源聚集地”,建立了20多个能力中心。
是的,更好的基础设施表明,可移动的要素更多了,所以这是任正非所言的“活力分布时代”,但正是在这样的一个活力分布时代,那些不可移动的要素就变得更加关键而尤其不可或缺。
任正非“领先世界”的结论,是对华为创新实践取得成功的注脚。这个业已成功的创新实践表明:创新体系是一个有着重大地区差异的网络,虽然国家的 界限在消失,但是本地化资源的重要性在上升。大量的创新因素,并不会跨国流动,只能在他所在的地点被组织和整合起来。跨国公司的创新活动已经全球化,但 是,本地化在创新活动中的重要性更加凸显了。
是的,创新是区域性的。全球化的背景下,经常被注意到的是可以移动的要素往低成本走的过程,但经常被人忽视的一面是:这也是那些不可移动要素护 城河加宽、成本提升的过程。那些可以流动的要素,正步入洼地,掉入红海,而竞争优势的根源,则是越加本地化,乃至相对被锁定。如任正非所言,正是这些能力 中心是华为领先世界的前提。
这个结论扩展开来,也很自然的部分地解释了一个现象:大的跨国公司,核心的技术和资源总是放在本国。
为何是共同的选择?跨国公司的民族性是关键因素,但商业考量是决定性的。管理理论大师波特说,母国基地决定了跨国公司大部分技术能力。跨国公司的核心竞争优势是基于不可移动的因素的,这种因素就是地理的因素。
对于华为这样体量的公司,本地化的创新网络的构架,决定了其全球发展的成败。
深圳之于华为,就是这样的地位。是否可以这么说:深圳处在华为创新网络体系的底层?
但是,要完全弄清楚关键的不可移动要素,是非常困难的。在特定的地点和时期,背景是给定的,但又处在不断变化之中。大学的数量,公司之间的联 系,员工的跨公司、夸体系流动,区域的文化等等,都是创新体系的一个部分,关键的因素、条件孕育其中。比如说,对低技术工人需求的下降和对熟练工人需求的 上升,本身代表了知识经济的扩张。这看似微小的调整,其实蕴含了巨大的进步。但这个进步对于创新的意义是隐性的,难以衡量的。又以旧城改造为例,一个现象 是:一条热闹的但建筑破落的商业街在改造之后,即使建筑更加恢宏,但商业热度往往就灰飞烟灭了。
对于深圳和华为而言,这个结论的意义是:企业从高成本区转换出去非常有挑战性,这可能是一次以生命为赌注的冒险。谁能够保证,当一个企业整体搬迁以后,能够继续保持他的竞争优势,而当一家关键枢纽性企业出走之后,地方的创新集群还可以继续维持?
华为之于深圳,是创新集群的重要有机构成;深圳之于华为,是华为核心竞争力的关键来源。在这个意义上,很容易高估华为之于深圳的作用,低估深圳对于华为的意义。
剥离深圳的伤害可能是致命的。此,应当引以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