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售的黄澄澄的赣南脐橙，全是催熟的。”面对市场上一批批在售的品质、口感低劣的赣南脐橙，赣州果农张军（化名）痛心不已，“一些商家为了提前占有市场，全然不顾赣南脐橙这一‘金字品牌’，早在9月就偷偷收购青果，然后将其催熟、染色、打蜡，再推向市场牟利。”
北京晨报记者10月22日抵达赣南脐橙产地赣州采访，在去往脐橙成熟期较早的信丰县的路上，只见到青色或青中带黄的脐橙，而在信丰县4家较大规模的果园 里，也没见到一个正常成熟的橙黄色脐橙。信丰县果茶局工作人员透露，赣南脐橙完全成熟预计在11月上旬。那么9月底就开始售卖的黄澄澄的赣南脐橙从何而 来？如果是被催熟的，对人体又会造成怎样的危害呢？
果农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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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卖好价钱 商家9月份催熟青果
“现在赣南枝头上挂着的脐橙都是青绿色，而市场上却出现了黄澄澄的赣南脐橙，那些都是经过催熟的。”赣州果农张军前不久告诉北京晨报记者，他家共种植了 数百亩赣南脐橙，“赣州市每年都会统一确定采摘期，今年确定的日期是10月15日。不过有人为了提前占有市场，卖得好价钱，9月份就私底下偷偷采摘收购青 果，将脐橙催熟后再推向市场，其实橙子压根就没熟。”
张军告诉记者，鉴别脐橙是否为催熟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看橙蒂。“若橙蒂是青绿色的，表示果实没有被催熟；若橙蒂干枯，且一触碰就容易掉落，则肯定是被催熟 的。”他透露，“催熟的果皮有可能会出现色泽不均的现象，若催熟失败，色泽不理想，那些人还会对橙子进行染色处理，如果果实口感酸涩，还会往果肉内注射增 甜剂。鉴别脐橙是否染色的方法也不难。”
张震军告诉记者，只要将橙子浸泡在温水中5分钟左右，取出后用纸巾擦拭，若纸巾上出现红色，则证明橙子被染色，如果橙蒂本身就是红色，说明橙子也经过染色。
市场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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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卖相好，都会被催熟打蜡”
连日来，记者走访了北京几家超市和新发地等批发市场，发现都有赣南脐橙售卖。在某超市大钟寺店，赣南脐橙售价为每斤5.98元，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批脐 橙的颜色并不均匀，黄色果皮上有一块块指头般大小的浅黄色，部分橙蒂已脱落。超市称重台工作人员表示：“具体哪天开始售卖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我们10月初 就有货了。”
另一超市大卖场联想桥店的赣南脐橙价格为每斤4.29元，果皮颜色没有上一家黄，橙蒂情况相似。该超市专门负责采购的工作人员透露，他们10月8日左右开始售卖赣南脐橙，“现在橙子的销售量不太大，都是从新发地采购的，过几天会去赣州与当地的供应商直接对接。”
记者随后赶到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海南厅的几家商铺老板均表示，9月底就已经开始销售赣南脐橙。其中一家商铺老板毫不避讳地透露：“每天能销售一车脐 橙，都是给超市卖场供货。为了卖相好，这些橙子都会被催熟打蜡。前几天的脐橙口感还有些酸涩，这几天的明显甜多了。”北京晨报记者注意到，一些贴有“橙 皇”标签的赣南脐橙表皮上，还附有一层白色物质，轻轻一抠，指甲缝里便留有粉末。
脐橙放入沸水 散发刺鼻消毒水味
在两家超市购买的赣南脐橙中，记者浸泡后用纸巾擦拭，未见纸巾变红，口感略微显酸。在果农张军的指导下，记者将脐橙放入水中煮沸，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 味。张军解释，果皮上残留的白色物质是打蜡时没处理完善所致，消毒水味是因橙子被浸泡了保鲜剂，“成熟的赣南脐橙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水分足、口感甜，含 糖10%-12%，最高可达15%左右，果汁会非常黏手。”而记者买到的赣南脐橙果汁并不黏手。
赣州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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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目前市场上售卖的赣南脐橙都是经过催熟打蜡的，那么，究竟谁才是幕后“元凶”？张军透露，对脐橙的“再加工”基本上都是供应商所为。“建一个催熟库 大约需要5万元，果农没有经济实力。”他向北京晨报记者介绍，赣州市共有数百家脐橙加工厂，几乎遍布各县，每个加工厂建有5至20间催熟库不等，政府明令 禁止对脐橙催熟、染色，但在当地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条“脐橙加工生产线”。
现场一：枝头脐橙多是青果
北京晨报记者昨日赶往赣州，实地探访了赣南脐橙的整个“再加工”过程。在信丰县4个脐橙果园，记者发现，枝头上挂的果实大部分青中泛黄，日照充足的果实 略黄，背阴面的果实还完全是青绿色。“果实直径7厘米以下的每斤0.8元，以上的1.4元。”一果农从果树中走出来招揽买卖，“我们的第一批橙子10月6 日就开始采摘售卖，今天刚采完第三批。现在还是青果，肯定要催熟，再过几天就不用催了。为了颜色好看、保鲜时间久，建议你们还是先拿到加工厂催熟打蜡。”
在这家果园入口处的左侧，堆有三个长约1米、宽约0.5米的大塑料盆。这位果农向记者介绍，“这是盛保鲜剂用的，为了延长保鲜期，采摘后的脐橙24小时 内需浸泡保鲜剂。”他向记者讲述了脐橙浸泡过程，在大盆中调好保鲜剂，把采摘下来的橙子装入小筐内，再把小筐放入大盆浸泡两分钟，取出控干就行。保鲜剂的 用量如何把握？对此问题，果农一下变得支支吾吾：“具体比例还真说不出来，若希望保鲜时间长点儿，就兑浓一点吧，你们要想知道确切数据，可以去农药销售点 问问。”
现场二：催熟库码放青脐橙
枝头上的脐橙到目前为止仍青中泛黄，为何北京市场上一个月前就已有黄澄澄的赣南脐橙售卖？在信丰县多个脐橙加工厂，北京晨报记者亲眼目睹了脐橙催熟、打 蜡的全过程。在信丰县宝利果业脐橙专业合作社，记者一进入工厂，就看到地上叠放着一筐筐脐橙，尚未加工的青绿色脐橙和已经加工过的橙黄色脐橙摆放在不同区 域。
工厂内有一个长约40米的传送设备，传送 带上运送的全是橙子，“这是给脐橙打蜡，出来的橙子就会一个个光鲜亮丽。”工人解释，脐橙先后需要清洗、控干、打蜡、分级四个步骤。传送设备后是几间库 房，其中三间码放着上百箱青绿色的脐橙，占据小半个房间。靠近大门两侧的墙上部各有一个像风扇一样的设备，左侧墙边立有一个柜式空调，右侧墙上贴着两个计 量表，下端安装了一个换气扇。“这是催熟库，乙烯通过顶上的两个设备往房间里输送。”工人介绍说。
现场三：工人手脚都被染成红色
从赣州市到信丰县高速出口路边，有几个售卖赣南脐橙的水果摊，卖的均为新鲜脐橙。其中一位摊主表示自家有果园，也有加工厂。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一家名为 依果农业的加工厂，记者惊奇地发现，该厂脐橙颜色与其他加工厂的颜色不同，这里的果实黄中泛红，甚为好看。“现在的果实都得催5至7天。”一女士告诉北京 晨报记者。在工厂内，记者发现，在其打蜡设备的起端，几乎所有橙子的橙蒂都是红色的，一工人十分警惕地表示，“参观可以，不许拍照。”记者发现，这个工人 的双手和双脚都是红色，记者向其询问脐橙的加工费用，对方只答包装费用，对催熟、打蜡的费用避而不谈。记者将该加工厂脐橙橙蒂带红、工作人员手脚染红的情 况向果农咨询，一位当地的种植大户林先生表示：“他们的果实估计是染色了。”
现场四：赣州街头所售无橙黄果
记者试图了解赣州市脐橙销售情况，却意外发现，当地街头水果店里售卖脐橙的少之又少，有的水果店尚未进货，即便有，也只是半黄半青的脐橙，且橙蒂都带有一小节树枝和树叶，像北京超市里售卖的黄澄澄的橙子，在赣州水果店里根本觅不到踪影。
在赣州市客家大道一家水果批发市场内，水果店老板向记者解释，脐橙现在还未完全成熟，口感不太好，当地人对目前脐橙的质量并不买账，所以他们也不会进货太多。“那些经过催熟打蜡的脐橙都是运往外地卖的。”
现场五：大加工厂内也用保鲜液
连续探访数家工厂，记者发现，加工厂内也有在果园中见到的盛有保鲜液的大盆，有的大加工厂更为机械化，在一家名为江西裕和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工厂内，所 有鲜果在机器设备上要过的第一道关，就是一个长方形的盛满溶液的“水池”，走近可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这里面是什么溶液？”“保鲜液。”工作人员回答。
保鲜剂如何使用？赣州市农资饲料大市场一家农药销售店老板向记者推荐，将一瓶咪鲜胺和10袋“2,4—D”与500升水混合搅匀即可。在药瓶上，记者看 到有低毒的标识。“路边挂着好多横幅，写着‘百可得’加‘扑霉灵’(即咪鲜胺)脐橙保鲜双保险，那些与您推荐的这个咪鲜胺，哪个效果好？” 记者询问。“效果差不多，不过这个更便宜，加工厂都用这个。”老板透露，增甜剂和染色药品政府禁止使用，但也有一些小摊贩偷偷售卖，“催熟的果实色泽和口 感不好，用增甜和染色刚好可以满足这两个缺陷。”
记者注意到，根据国家标准GB2763-2012，除草剂2,4-D、杀菌剂百可得禁止用于柑橘，杀菌剂咪鲜胺可用于柑橘，但最大残留限量为5mg/kg。
专家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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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烯利不能用于柑橘
北京市农林科学研究院林业果树研究所副研究员王宝刚向北京晨报记者介绍，用来催熟果实的乙烯利（用于释放乙烯）是一种植物生长调节剂，水果类只能用于香 蕉、菠萝、猕猴桃、荔枝和芒果，原则上不能用于其他水果。他说，在《食品中农药最大残留限量标准》中，对各类药剂都规定有一个最大限值，乙烯利在水果上的 最大残留量是2mg/kg，按体重计算，每公斤体重的个人每日允许摄入量为0.05mg，低于此值，即为安全。乙烯利未发现致癌性，在实验中，小白鼠急性 口服半致死剂量为5110mg/kg，“是药三分毒，每一种人工合成的物质用于食物上，都有一个限量值，若浓度太高，残留太多，肯定会对身体不利。”王宝 刚总结。
鲜果禁用增甜剂、
染色药、2,4—D
对于保鲜剂、蜡液等其他药剂的使用，王宝刚向北京晨报记者表示，保鲜剂属于农药，种类繁多，每一种保鲜剂的使用限量都有相应规定，药品包装上也都有说 明，一定要控制好用量。农药店老板推荐的咪鲜胺属低毒杀菌剂，在毒理性实验中，对大鼠皮肤及眼睛无刺激，但对兔皮肤和眼睛有中度刺激。而2,4—D及其钠 盐，目前在水果上禁止使用，高剂量有一定的致癌性。增甜剂和染色药品也不允许使用，对身体危害较大。“增甜剂有时会使用在食品上，但对鲜果使用增甜剂绝对 不允许。”蜡液分为果蜡和工业蜡，如果使用的是工业蜡，则对人体十分有害，服用后可能致癌。
官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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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丰县果茶局：
11月上旬赣南脐橙完全成熟
赣南脐橙主产地之一的信丰县果茶局一名工作人员10月22日向北京晨报记者透露，以前对脐橙进行催熟、染色的较多，近年来检查力度加大，类似情况已经很 少，若发现加工厂有催熟染色行为，将对其进行断水、断电，给予相应处罚。检验是否染色，可用湿纸巾擦拭，看是否掉色，也可以观察橙子颜色是否均匀，橙蒂及 周围的颜色是否与底部一致，若不一致就有可能是染色。“现在有的不良加工厂会直接在蜡中兑染色剂，可能用湿纸巾无法鉴别，若现在购买，建议不要购买颜色橙 黄、看起来特别漂亮的水果。赣南脐橙完全成熟预计在11月上旬，那时口感应该更佳。”
赣州市果业局：
不允许对脐橙进行催熟和染色
北京晨报记者10月18日向赣州市果业局咨询赣南脐橙采摘情况，一工作人员表示，每年都会对全市赣南脐橙进行采样检测，同时结合气象部门短期气候预测， 发布一个全市统一采摘日期。“今年的采摘期定为10月15日，这是赣南脐橙的最早采摘期，经过多方论证，此时的脐橙果肉已成熟，可以达到食用的标准，但此 时的果皮还是青绿色。”对于市场上9月底就出现赣南脐橙的现象，工作人员解释，按规定，脐橙应全市统一采摘，不允许早采早卖，“当然，不排除个别果农有私 底下的偷采行为。”
针对市场上目前在售的黄澄 澄的脐橙是否为赣南脐橙的疑问，工作人员表示，现阶段的赣南脐橙绝对不可能是橙黄色，“个别脐橙日照充足，成熟较早，即便如此，果皮也是青中泛黄，我们不 允许对脐橙进行催熟和染色。”他说，为保护赣南脐橙品牌，10月20日开始，已启动赣南脐橙的全国维权打假活动。每一个正宗的赣南脐橙都贴有防伪追溯专用 标识，上面标有身份码和防伪码，消费可以扫描二维码、登录网站，通过电话和短信等方式验证脐橙真伪，并且能查询到该脐橙的采摘时间和出自哪一家果园。“若 查到有不贴防伪标识的赣南脐橙售卖，将对销售商进行批评教育，要求其补贴；若有假冒赣南脐橙的商家，将严惩不贷。”
本期策划 刘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