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如下:
我们是谁
2016年年初,我和先生去西印度群岛中的一个小岛上居住。
为什么是居住,而不是旅行?因为我们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岛屿上停留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更严谨的说辞是旅居。
旅居是我们喜欢的方式。在这个移动媒体盛行的时代,我们也以移动的方式生活着。在小岛上我们自休自足,无欲无求,几乎完全遵从着祖先定义的自然节奏——饥吃困眠。
先生除了每天陪我在海边散步,却从来不忘记每天例行的健身。出汗,不断地出汗,是他抵抗时间的手段,更是消解疲倦,激活创意的方式。
看着先生的背影,我常常有瞬间的恍惚:那个可以在万人体育场的舞台上纵横捭阖的男人,那个可以连续24小时承受演播室灯火炙烤的男人,是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吗?那个舞台,我只是登上去数分钟,就已经被惊到晕眩,甚至颤抖;那个演播室,灯光虽然光彩炫目,但连续经受它的照耀,简直就会被它烧掉!而先生却能掌控这一切,忍耐这一切,坚守这一切,将自己对艺术的追求带到人迹罕至的非常地带。
这个地带,真得形同孤岛。在世界的尽头,在思想的尽头,提供我们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一起去面对那些无比重要,却从未顾及的终极命题。
我是谁?我们是谁?
这个问题由许多人提出,提问的地点也颇具意味。现代派画家高更在远离现代文明的塔希提岛上自问“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并创作了一幅同名绘画作品,奠定了他在绘画史上的地位,更引起人们对这一问题的无限思索。
提问者,回答者,在这个问题中间勇敢穿行之后,仿若都肩荷着伟大的疲倦。在这个时代保持独立的行为与安静的思考,是奢侈的。因为我与先生,已然在红尘中突兀太久。
上世纪90年代末,我走上自主创业道路,成为改革开放后第一代温州女商人。
当我们与财富、胜利、婚姻并行或博弈的时代,是中国的商业文明逐渐发育,传统文化趋于没落的时代。按照上个世纪的标准,我们也许算不上完美版本的好孩子,但我们努力在一个没有秩序的世界里制造着规则,在一个应该奋斗的年龄将血与汗倾力奉献。
作为经历过沦落的天才,先生需要理性的支持;作为婚姻失败的女性,我需要情感的抚慰。两个有故事的成年人实现了勇敢的跨界:跨越对婚姻的畏惧;跨越对金钱的质疑;跨越对未来的犹豫。十年相守,灵魂联袂,从此再无命运的轻慢与调侃。
“因为有了因为,所以才有了所以。既然已成既然,何必再说何必。”先生专门为我而作的歌曲《因为》,唱尽了我们曾经的故事与奇妙的相遇。因为有了因为,所以才有了所以。比谶语更谶,比禅语更禅。一切都是命运,一切自有安排。我们所有的付出和失败,也许就是为了等待正确的相遇与美好的相守。
跌宕的生活岂不是一只巨大的筛子,它筛选着生活的智者,强者,筛选着人类的优秀种子。是的,谁懂得了为什么生活,谁就能承受任何一种生活。
媒体是文化的前哨,我们虽然是市场经济的先行者与受益者,但也是传统文化与商业规则的恪守者与捍卫者。当网络时代突然降临,它以几无底限的破坏力颠覆着无形与有形的一切。在一个媒体失却把关人,人人都可能成为暴民的今天,我们的奋斗,连同我们的情感,频频被变异为带腥味的八卦,和网络上定期发作的“丑闻”。
一个夜晚,温州的朋友圈转发了一封关于我的帖子,通篇充满恶毒的诽谤,将我的故事演绎为不堪入目的版本。更加荒诞的是这个帖子后面,竟然还跟着商业广告。这是什么东西,是网络世界的怪胎?还是商业时代的魔鬼?当人性被网络搅肉机绑架,我们除了心碎 还会碎掉什么!
是我们出了问题?还是时代出了问题?
旅居纽约,观察到在美国求学的青年人,他们的问题不是学习成绩,而是跨文化的沟通能力。与一个时代,一个族群的沟通,不仅考量着他们,也同样考量着我与先生这样一代人。
生活就是生活,沉重到可以吞噬到所有轻松。片刻的痛苦,也许只因为我是女性。看到竞选中的希拉里,她真正的强势来自陪伴在身边那个叫克林顿的男人。无比幸运的是,当谎言以跳梁小丑的方式出现的时刻,我的身边永远守卫着一位叫波波的幽默大师。
世界再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化交际圈。先生曾说:距离你最近的人,决定着你的幸福与成败。我与先生就是这样的伙伴,而且是两个最好的小伙伴,以24小时永不分离的状态,旅居于世界的角角落落。见识不同的风景,理解不同的文化,结识不同的朋友。我们学会永远不被哪一方的言论影响,也学习着以愈加宽容和开放的心态面对一切。
“当你功成名就,你会有一些虚假的朋友和一些真实的敌人,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取得成功;如果你找到了平静和幸福,他们可能会嫉妒你,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快乐。”这是伟大的特蕾沙修女的话,我深以为然。
我们是谁,也许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以我们的方式,与这个时代相处,与这个世界对话,在寻找自己的旅途上成为最好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