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糖尿病对抗了二十年的B.B.King,近年来凡是和他有关的新闻,几乎都和病情而不是音乐有关。而本月初,一则关于B.B.King转送临终医院的消息,则预示着事情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两周后,一代“布鲁斯天王”终于还是告别了人世,他生前留下的那些经典作品,从此也将在江湖成为一种永恒的传奇。
其实,对于中国乐迷来讲,不用扮和B.B.King很熟,除了那些关于他的履历和资料,无论是中国和B.B.King,还是B.B.King和中国,都还没达到亲昵、熟稔,甚至影响一个时代,或者一些重要音乐人的程度。虽然,B.B.King顶着的“布鲁斯之王”中的布鲁斯,如今也算是中文音乐世界里最主流的曲风,但B.B.King的Blues,是Memphis Blues、是Soul Blues、是Electric Blues、是Blues Rock,而非后来进化后并影响中文流行乐的Contemporary R&B或者Urban。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怀念这位布鲁斯世界的大师,对中国乐迷来讲,倒更像是在怀念更远辈的祖师。当然,在怀念的时候我们必须首先知道怀念的是谁。
对中国乐迷来讲,最早听到B.B.King的音乐、知道这个霸气十足的名字,或许还是因为一张不是他专辑的唱片里。这张唱片就是《Riding With the King》,是另一位吉他大师Eric Clapton的一张经典专辑。除了音乐本身之外,这张专辑最经典的概念,就是由两代布鲁斯吉他演奏家B.B.King和Eric Clapton同处一碟,用Electric Blues和Blues Rock对飙的形式,纪录下布鲁斯音乐变迁的一段小缩影,以及两位跨时代布鲁斯吉他大师最为经典的一次合作。
在回首往昔时,B.B.King曾经说过自己的偶像就是Frank Sinatra,因为正是这位白人爵士明星,为许多黑人音乐家打开了一扇窗口,使得他们也有机会走上舞台,在以前白人乐手统治的舞台,也能够表现属于自己的布鲁斯音乐。也正是有了这种平台,布鲁斯音乐开始登堂入室,不仅影响了像“猫王”、Eric Clapton这样一代又一代的音乐家,更诞生了摇滚乐这样一种伟大的音乐形式。而说到布鲁斯到摇滚乐的嬗变过程,B.B.King则是绕不过去的一道伟岸身影。
B.B.King1925年9月16日(处女座哦)出生在美国密西西比三角洲的伊塔比纳,原名 Riley B. King。虽然父亲给他了一个王者之姓,但B.B.King的童年,却绝对算不上帝王般的享受。作为棉花园的佃农后代,B.B.King同样也成为了一个佃农,再加上父母的分开,他的童年生活也充满了艰辛和磨难。
不过,在福音教堂学唱诗的过程中,B.B.King还是通过音乐,找到了人生的慰籍,而传教士用E、A、B三个和弦,教会B.B.King演奏吉他入门,也从此为B.B.King打开了一扇音乐之门。
此后的B.B.King,还曾先后参加了两三个福音演唱会,并去密西西比的WGRM广播电台做现场表演,累积了一些最早的现场演唱经验。与此同时,每逢周六的晚上,B.B.King也经常会在印地亚诺拉的街头,与一些街头乐手一起玩布鲁斯音乐。
受到一位布鲁斯表亲乐手的影响,B.B.King于1946年去到了孟菲斯这个布鲁斯之城发展,并在那里的比利街,找到了Bukka White这位Acoustic Blues音乐人的指点,从如何即兴演奏,到怎么抱吉他和写歌词,Bukka White几乎倾囊相授,也使B.B.King受益匪浅。
之后,孟菲斯的WDIA电台雇佣了B.B.King做DJ,让他有机会在属于他的十分钟时间里,尽情向听众表演他的吉他和演唱,他先是为自己取了Beal Street Boy的艺名,进而又改成Blues Boy King,而如今我们听到的鼎鼎大名的B.B.King,正是后者这个名字的缩写。
虽然事业小有成就,但在六十年代中期之前,最让B.B.King郁闷的,还是在当时那个摇滚乐初露峥嵘的时代,B.B.King却始终无法像James Brown、Chuck Berry和Little Richard等黑人明星一样,得到白人听众的认可,从而获得更大的商业市场份额。不过,在一次Newport民歌节上,因为Butterfield Blues Band两位吉他手Elvin Bishop与Mike Bloomfield所表演的吉他技巧,获得了很多人的好奇,而两位吉他手更是如实告知他们的技巧来自于抄袭B.B.King,这才让B.B.King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在白人市场颇受欢迎的组合,赢得更多白人观众的注意。1971年,B.B.King出现在了Ed Sullivan这个节目上,这也意味着他的事业,在当时已经达到了顶峰,已经开始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音乐大明星,
虽然,在2003年《滚石》杂志所评选的史上百大吉他手的名单上,B.B.King排名第三,但即使是B.B.King的拥趸也承认,B.B.King远非是一个技术上像Jimi Hendrix那样出神入化的高手。但B.B.King除了在布鲁斯吉他,由原声向电声化的发展过程中,于电吉他的琴弦上,创造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吉他语言,尤其是“发明”了推弦这样历史性的技巧之外,B.B.King对于整个布鲁斯音乐、摇滚音乐,以及吉他演奏方向的贡献,还在于他在演奏吉他的过程中,加入了大量的情绪语言,并且通过推弦、揉弦等等技巧,很好地将悲欢起合的情绪,以音乐的抑扬顿挫的形式立体表现出来。
B.B.King更非是快手型的吉他手,他的演奏通常平稳但情绪饱满,一如他脸上常常洋溢的笑容那样,给人一种特别明朗和充实的感觉,即使演奏速率不快,也可以通过情绪的渲染,以及一个小小的“King氏弯音”达到一种音乐丰盈的效果。和那些技术型的吉他手相比,B.B.King的吉他总是营造出一种亲和力与感染力,而不是事不关己的那种疏远感和机械感。
另一方面,B.B.King也是在延续的基础上,拓展了布鲁斯的即兴效果,他自己就经常在现场以Louis Jordan作为模仿对象,借用其他经典大师的谱线,发挥出另一段即兴的动机。这种情绪的张力和饱满,以及强调吉他演奏中个性化的即兴,也使得B.B.King对后来的摇滚音乐人,一代又一代的摇滚吉他手影响颇深。间接上,B.B.King也定义了吉他在摇滚乐中的核心地位,以及在一首现代乐曲的主导地位,尤其是Solo的表现方式。
B.B.King的音乐,从吉他演奏到歌曲演唱,都影响了后来无数的吉他演奏家及音乐人,除之前提到过的Eric Clapton之外,像Jeff Beck Steve Ray Vaughan和Jimmy Page等等,都受到B.B.King在技术上很大的影响。U2乐队狂傲不羁的核心Bono,就曾经说过,他“自认为学B.B.King已经很像了,结果当B.B.King一张嘴,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个娘们儿”。
随着B.B.King的离世,布鲁斯殿堂从此又少了一个大师级的音乐人,虽然这个殿堂永远不会关门,但没有了传奇的B.B.King,一个早期的布鲁斯时代,其实也因为他的离世而只剩下记忆了。